全球产业的升级增加了对半导体的整体需求

1月25日，美国商务部发布了对半导体供应链信息请求(RFI)后，汇总了全球超过150多家半导体供应链上生产商和消费行业公司提供数据。数据结果呈现以下四个方面的特点。一是2021年半导体的需求量比2019年高出了17%，但供应量并未相应增加，导致严重的供需错配;二是按照160种产品计算，买方的半导体库存的中位数从2019年的40天下降到了2021年的不足5天，其中一些关键行业的库存可能更少;三是美国商务部通过RFI机制查明供需不匹配最严重的特定节点，进而将采取行动突破瓶颈;四是对于半导体全行业的瓶颈主要是晶圆产能问题，这需要长期的解决方案。

美国商务部对半导体供应短缺原因的解释如下，首先，半导体供应链出现问题早于新冠疫情的暴发。2020年之前，半导体生产的投入品供应已经出现了困难，制造传统品种芯片的半导体制造设备，以及二极管、电容和基板等元件供应不足。其次，全球产业的升级增加了对半导体的整体需求，电动汽车、5G产品的快速商用，加剧了半导体产品的供需矛盾。同时，新冠疫情的暴发改变了经济生活的方式，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大幅增加了对半导体的需求。而工厂火灾、风暴等自然灾害、能源短缺和因新冠疫情而出现的停工等一系列黑天鹅事件进一步增加了半导体供应链的不确定性。

美国商务部对半导体供应链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稳定的供应链保障不仅是经济产业升级发展的重要条件，也事关绿色低碳等国际目标能否实现。但是，造成目前半导体供应链紧张的原因似乎还缺了重要的一项，那就是由于美国政府对半导体市场的干预带来的后遗症。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政府以知识产权名义对华发起301调查，更对一批在半导体领域有着重要影响力的供应商和需求方加入制裁或限制清单，严重破坏了市场的供需关系。与许多其他商品相似，半导体在贸易中需要被征收高额的关税。为尽量降低原料或投入品成本，许多半导体的需求商采取了扩大库存的策略，但这种购买不仅迅速推高了半导体的市场价格，而且进一步形成了市场恐慌和惜售的局面。为追求更高的利润，半导体生产商可能选择优先加工一些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芯片，进而影响了其他更高技术要求类别半导体的供应。拜登政府上任以来，并未采取降低关税的缓和举措，反而进一步扩大了对半导体行业的干预，甚至与其他国家实施联合行动，导致半导体这个有着密切的全球配合和细致的产业分工的行业被迫重新调整。但缺乏稳定的市场环境，新的平衡不易实现。

面对半导体全球供应链脆弱、断链的挑战，美国商务部提出的应对建议主要有两项。通过政府与行业增加透明度并建立长期合作伙伴关系，以缓解导致汽车制造商等行业停产和工人失去工作的危机;支持拜登提出的以520亿美元促进美国内半导体生产。不过，上述措施的目的似乎是为了保护美国的半导体供应链安全，不知美国的盟友是不是愿意为了保障美国的半导体供应链安全而放弃自身的考量?进一步来说，虽然美国商务部对半导体行业内企业发去的被称为是信息请求，但美国商务部长公开强硬表态称有办法让相关企业交出其所需的数据。在美国的长臂管辖威慑下，半导体企业似乎没有什么选择的空间，只好违背其在商业活动中对客户做出的保密承诺。

在透明度的要求下，半导体企业可能为响应不同监管方的合规要求而将原本运行顺畅的供应链进行分割和重新调整，寻找次优的供应商，建立新的供求关系。相比此前可以从全球范围建立最优合作关系的做法，区域和局部的供应链可能难免带来更高的成本、更有挑战的供需满足，以及更难建立的相互信任，造成经济社会和福利的损失。而以补贴方式吸引半导体企业在美发展与市场经济的理念似乎背道而驰，由此培育的产业也恐怕难以拥有可持续的竞争优势，更有可能与美国在多边经贸协定中所承诺的公平自由的国际竞争出现冲突。与传统产业相比，半导体行业具有更新升级速度快的特点，要求供应链的上下游能够以合理的库存保障需求，避免不必要的成本。在新冠疫情依然肆虐的情况下，交通运输成本高，全球需求尚未稳定复苏，各国经济产业结构调整不同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大幅调低了对2022年全球经济增速的预期。保持稳定的宏观发展环境和微观的要素流动便利条件，对疫后复苏十分重要。或许美国商务部在加强信息的透明度的同时也需要尊重商业规则和惯例，避免引起供应链进一步的负反馈和相关企业的逆向选择。

(作者系商务部研究院研究员)

标签： 半导体 全球产业 整体需求 电动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