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缘分,我以为最崇高的缘分就是和书籍的缘分。淘书是一种缘分,读书是一种缘分,买书也是一种缘分。
我因工作关系,在合肥先后有过好几处居所,自从退休来沪定居,旧居也早已易主,但有一处却不能忘记。那是合肥大西门团省委大院,长江路405号,大名鼎鼎,何等的风光啊!有多位领导人从这个大院走出或曾有过交涉。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和爱好:读书。大院不算大,却有好几个图书馆室:团校图书馆、团省委机关图书室、报社图书室。我自己当时出了几册书,尤以团校图书馆收藏而感到自豪。
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虽不能定论,但似乎所有成功人生,都离不开读书。杜甫说过“男儿须读五车书”,五车是多少说不准,但我想应该就是读很多书吧?
(相关资料图)
那是20世纪80年代,合肥第一次道路改造刚完成,大西门一带成了新市区,就是上海人常说的黄金地段,周边应有尽有,生活极其方便,出大门左边不足百米是环城公园,右边不足半站是科教书店,于我个人而言,这两项最为重要,我常在茶余饭后走到左边,坐在环城公园的石狮雕塑像下,一边品茶,一边津津有味地读着我从右边科教书店刚刚买来的经典书籍,有时候一看就是半天,忘记了渔舟唱晚燕子归巢。
我是科教书店的常客,闲暇之时常常泡在那里,一呆就是大半天,它帮助我消解了许多繁忙劳碌,度过充实安逸的时光。当时科教书店新开不久,进的图书都很新潮,我喜欢那里的文化氛围,书目琳琅,新书不断。我特别爱好丛书,像《外国文学名著丛书》《走向未来丛书》《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文化哲学丛书》等等,我都是从科教书店买来阅读的。《诗苑译林》《现代西方学术文库》等新出来的品类,亦是我极喜欢的。
我还曾经创造过在科教书店的顾客休息区木质沙发上,一天读完四部书的壮举:《万历十五年》《傅雷家书》《瓦尔登湖》《意象派诗选》,就是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周日,从早上八点半,一直到晚上九点,我躲在那个角落沉迷于每一部书里的精彩。“您该回家吃晚饭了”,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才抬起头来,她是这个书店的大堂经理高广云,我喊她小高,一个眉清目秀、态度和蔼、性格温顺的女孩子,我那时受到她的很多关照,她向我推荐介绍了很多新书,让我从那家书店获取了大量的知识。
她还关心我的创作动态,有一段时间我的散文集《星月念》在她们那里畅销,她每天向我报告图书销量。一个星期天她们搞读书日活动,打电话让我去看看。我到了书店,一眼就看到很多大中学生在排队买书,特别是很多人在排队买我刚出版的《星月念》,让我很感动。为此,她还专门筹备了一次签名售书活动,形式很简单,就是搞个台子,我就坐在那儿为买书的人签个名字,一个上午卖了200多本书,小高很高兴,还受到领导表扬。这一切,成了几十年后一个老年作家的温馨回忆。
人的本性有时随性而变,见异思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科教书店对面的马路上,新开了很多私人书店,很专业,有的卖文学书刊,有的卖社科书刊,有的是法律类,有的是旧书店。我喜欢逛旧书店,都是一些市面上很难见到的好书,顾客也特别多。在一个旧书店里,在成堆的旧书里寻找,找到我所需要的书籍,沙里淘金成了生活中的一大乐趣。
有一次我因为眼疾,一只眼用眼罩罩着,对周围事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当我路过三孝口旧书店时,依然一眼就被吸引了过去。那里有几套书,是我一直想读的《明史》16卷本,《宋史纪事本末》全套28卷,窃喜自己的运气,要搞到这些书谈何容易?随便翻翻,全部买齐。那里还有50年代版的《鲁迅全集》,我还先后找到了《申鉴》《尚书》《新论》《传习录》《荀子》《周礼》《忠经》《近思录》《盐铁论》《春秋繁露》等一批珍稀书籍,全部买来,价格不贵,喜不自胜。
我喜欢阅读实际上与淘书有很多关系。我年轻时在一个文化部门工作,一天在废品收购站里见到一套《中华活页文选》,一共十多册,上海古籍出版社的版本,这是我一直想得到的一套书,我如获至宝把这套书买回家,每天晚上靠着阅读这些书入睡。书籍陪我度过了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也使我的生活在失眠之夜显得有意义起来。我后来的古文功底多得益于这套《中华活页文选》。
应该说,那个科教书店是我阅读上的一个缘分。通过它以及因为它,我读到了很多的好书。缘分有时是很奇怪的,它专为那些诚心的人而存在。记得80年代后期,有一天我正在书店里看书,忽然看到著名作家鲁彦周与夫人在柜台旁,正拿着一本书翻看,走近发现他们看的是《淮上风情》,那是我刚刚出版的一本书,而书序正是鲁彦周所写,我还没来得及送书给他呢,他已经看到了,这让我颇为感动,当即买了几本书送给鲁老,他很高兴,我也很快乐。
淘书是一种缘分,读书是一种缘分,买书也是一种缘分。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缘分,我以为最为崇高的缘分,就是你和书籍的缘分。(刘湘如)
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