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弹性抗疫 要在经济和疫情的风险中做出艰难平衡

自从喊出“与病毒共存”的口号后，新加坡的防疫就在收紧和放松中反复拉扯。从领先病毒到被疫情追赶，曾经的“抗疫优等生”一夜破功，本来寄望于拯救旅游业的“旅行走廊”也面临风险。但作为出口导向型经济国家，新加坡却也无法承受长期封锁，势必要在经济和疫情的风险中做出艰难平衡。

“异常激增”

“与病毒共存”的防疫策略下，新加坡新冠感染确诊数量飙升。据新加坡官方通报，10月27日全国新增5324例确诊病例，累计达184419例;新增10例死亡病例，累计达349例。

不仅单日新增确诊数创下历史新高，且较前一日(26日)3277例增加了62%。此前几天，新加坡单日新增病例数都在4000例以下。

与此同时，社区病例首次超过4000起，达4651起，刷新每日增长病例的新纪录。在本土病例中，有728起是60岁或以上的年长者，未满12岁的孩童有416人。

新加坡卫生部正在调查新增病例出现“异常激增”的原因。该部门在27日的一份声明中表示，“今天的感染人数异常多，主要是因为检测实验室在下午数小时内发现了很多新冠阳性病例。卫生部正在调查在相对较短时间里出现这种异常病例激增的原因，并将在未来几天里密切监测趋势”。

而在过去一个月里，新加坡新增确诊病例数超过9万例。其中98.7%的人出现无症状或是轻微症状，0.2%的人死亡，0.1%的危重病患在重症监护病房(ICU)接受密切监测。

暴增的病例也让医院人满为患。截至27日，新加坡ICU空置床位72张，总体使用率为79.8%，尽管较本周早些时候下降了数个百分点，但仍高于10月19日约2/3的使用率。新加坡卫生部26日已表示，将在下周再添置100张ICU床位。

由于疫情反弹，新加坡原定于10月24日结束的稳定疫情阶段延长一个月至11月21日，现有抗疫措施如限制最多两人堂食将继续实施，直到另行通知。

新加坡国立大学苏瑞福公共卫生学院院长张毅颖预计，未来至少两三周内，因新冠并发症所导致的死亡病例将持续增加，“死亡病例何时能够下降，关键在于那些不愿接种疫苗的人是否会改变主意”。目前，新加坡约84%的人口接种了新冠疫苗。

疫情过山车

对于“抗疫优等生”新加坡来说，如今的数字在过去简直难以想象。但自从新加坡政府今年迈出“与病毒共存”第一步以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在疫情之初，新加坡制定了严格的防疫措施，迅速采取行动追踪、检测密切接触者和疑似病例，加上居家隔离、旅行限制、封锁边境等，在短期内有效控制了疫情的扩散，该国确诊和死亡人数也长期维持在低水平，且几乎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本地传播。去年3月，新加坡卫生部传染病管理司司长李坚明表示：“我们希望领先病毒一两步。”

但到了今年6月24日，联合领导新加坡抗疫跨部门工作小组的贸工部长颜金勇、财政部长黄循财和卫生部长王乙康联名发表题为《与新冠共处，如常生活》的文章。文中描绘了新加坡未来的“新常态”，比如患者可以在家中康复;不必大规模追踪密切接触者，民众自行筛查、自行隔离;逐步放宽限制，恢复大型聚会，重新放开出国旅游等。

在外界看来，这篇文章释出了明确的信号，意味着新加坡将不再追求“清零”政策，而是逐步走向“与病毒共存”之路。

伴随着限制措施的放宽，8月底，新加坡疫情果然开始迅速反弹。10月9日，新加坡单日确诊病例突破3700例，并且是连续5天增破3000。短暂回落后，15日-17日再次连续突破3000例，直到27日突破5000例，刷新最高纪录。

此状加剧了当地民众的恐惧，大家都认为政府有着推脱不了的责任。有的新加坡民众还将怒火发泄在当地官员身上，提交了不少信函，要求官员下台。

但新加坡总理李显龙辩解称，做出这样的选择，新加坡有自己的苦衷。他表示：“新加坡不可能无限期封锁和关闭边境，这将付出高昂代价。”王乙康也曾说：“新加坡作为一个弹丸小国和全球枢纽，必须跟世界保持联系，彻底关闭边境将严重影响人民生计。”

路透社对此评论称，这不仅使德尔塔变异毒株主导的疫情风险依然存在，对于其他准备开放的国家也是一个警示。

“旅行走廊”破灭？

一年多的封锁，已让许多人苦不堪言，尤其是大多数人赖以为生的旅游业。2001年开业的新加坡代表性景点牛车水美食街，在经历了停业、重开等反复后，已于10月22日结束营业。《联合早报》的报道称，疫情重挫了旅游业和餐饮业，但各项援助措施对人流量和收入的帮助收效甚微，再加上时而放宽、时而收紧的堂食限制措施，最终导致其关闭。

在本轮来势汹汹的疫情之前，新加坡已经在和许多国家做着“旅行走廊”的尝试。根据新加坡的计划，10月19日起，来自加拿大、丹麦、法国、意大利、荷兰、西班牙、英国和美国等8个国家的旅客可通过疫苗接种者旅游走廊(VTL)计划入境新加坡，且只需接受两次聚合酶链式反应(PCR)检测，无需隔离。

之后，澳大利亚和瑞士等国也加入了这一名单。截至目前，与新加坡开展疫苗接种者旅行走廊计划(VTL)的国家已达13个，每天能通过此计划到访新加坡的旅客也将从原本的3000人增加至4000人。

就在几天前的东盟会上，李显龙说：“在控制好新冠肺炎疫情的同时逐步重新开放经济和恢复安全旅行，是与新冠肺炎共存的重要一环。新加坡已经推出疫苗接种者旅行走廊计划，方便已经完成疫苗接种程序的游客入境免隔离。”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许利平指出，虽然新加坡一再强调“旅行走廊”的计划，但目前看来，疫情形势若继续像现在这样严峻，新加坡政府也可能会重新考虑这一举措的时机。

现在局面已经难言乐观。新加坡伊丽莎白医院传染病专家LeongHoeNam警告说，病例数字在增加，且这些数字还不包括未发现的病例，“岛上可能到处都有感染者”。他提醒道，加快开放将对国家的医疗体系造成威胁。

就在新加坡10月19日开放美国等8国疫苗接种者入境免隔离之际，美国疾控中心已把新加坡旅游警戒上调至最高等级，呼吁民众避免前往。

危险的经济

“新加坡现在是‘与病毒共存’的策略。”许利平指出，作为一个大型的开放经济体，持续大规模的社交隔离政策，无疑对新加坡的经济伤害很大。而是否放宽防疫政策，对于新加坡而言，是一次试水，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在此前放宽防疫政策背景下，新加坡尝到了经济增长的甜头。新加坡贸工部7月14日发布数据显示，2021年二季度经济同比增长14.3%，虽然与疫情前的2019年同期相比仍然低了0.9%，但各个领域都出现了显著增长。制造业在二季度增长18.5%，已经连续四个季度扩张，而建筑业和服务业则逆转之前两个季度的萎缩，分别同比增长98.8%和9.8%。

此前，新加坡贸工部主管贸易关系的副部长易华仁表示，放宽限制将有助于面向消费者的行业，并缓解劳动力短缺。新加坡对今年经济增长的预期也从此前的4%-6%上调至6%-7%，原因是预期全球需求复苏，以及随着疫苗接种率攀升，该国正放松国内和边境限制。

到了三季度，当疫情开始反弹，新加坡的经济又开始应声下滑。新加坡贸工部公布的数值显示，三季度GDP同比去年增长6.5%，不仅远低于二季度的14.3%，也远低于经济学家此前的预测中值7%，甚至是彭博调查的预测中值6.6%。

许利平表示，目前难以评估收紧防疫政策的影响。如果感染率居高不下，新加坡会选择继续收紧防疫政策。关键在于重症病例的情况，如果重症率高、死亡率高，对民众的生命健康造成较大的危害，收紧防疫政策是大概率事件。而若绝大部分都是轻症，新加坡可能会在防疫和经济复苏之间进行衡量，不排除延续现行政策的可能性。

新加坡金融管理局9月发布的经济师调查报告显示，九成经济师认为，若新冠肺炎疫情进一步恶化，将导致政府再次收紧公共卫生措施，这是新加坡经济增长面临的最主要下行风险。其次是供应链中断将限制制造业和贸易活动，带来经济下行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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