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养老院中的阿尔茨海默病患者
老小孩儿
梁老师在老伴去世后过度悲伤,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3秒,大概只是眨两下眼睛的时间。
但每3秒钟,全球就会有一位阿尔茨海默症患者产生。资料显示,此病是一种老年人患病率极高的疾病,能让老年人大脑的某些功能出现异常,会引起反应慢、健忘、脾气暴躁等症状。
11月2日晚间,国家药监局发文表示,有条件批准了中国原创新药“九期一”上市注册申请。在此之前,全世界已经有整整17年没有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新药上市。
这让阿尔茨海默病再次吸引了世人的视线。据《世界阿尔茨海默症2018年报告》显示,全球目前至少有5000万患者。在中国,这个群体大约是1000万人。虽然国人常说人越老就越像小孩儿,但是当老人真的被阿尔茨海默症击中,“老小孩儿”这四个字绝不像读来那么轻松。
老人在护理员的陪同下玩益智玩具,多动脑多动手,有益于保持一定的生活自理能力
离不开的口罩和碎花棉袄
看见陌生人进来,轮椅上的梁老师(化名)从衣服口袋掏出口罩,戴好,将自己的半张脸藏在了口罩后面,随后她的眼睛快速地扫过刚刚进入房间的我们,然后定格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护理员薛建华俯下身子轻轻地说:“梁老师,我们把口罩摘掉好吗?戴着口罩就不漂亮了。”听到薛建华的话,梁老师取下口罩,但很快她又戴上了口罩,神色颇有些不安。大约是薛建华察觉到了梁老师的紧张,她轻轻握住梁老师的手,蹲了下来,“梁老师,我们把口罩取掉好吗?”
梁老师看了薛建华一眼,低下头再次取掉口罩,但她没有把口罩重新装进衣服口袋,而是放在了盖着腿部的小棉袄上,双手反复无意识地揉搓着。
护理人试图给她换一件衣服盖在腿上,但她拽住小棉袄,仰头看着护理员,不说话,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北京青年报记者注意到,这是一件碎花小棉袄,已经非常旧了,甚至领口都已经露出了棉花,“不让换,怎么说都不行。”
她现在除了记得女儿和儿子,也就只能记住照顾了自己四五年的几个护理员了
梁老师对护理员非常依赖,时时需要拉着护工的衣服或者抱着手臂
梁老师,81岁,阿尔茨海默症病人。患病2年。
据长友养老院雅苑执行院长王瑞丽介绍,目前长友养老院的老人有超过200人,其中超过20%的老人都患有阿尔茨海默症。
在老伴离世后查出同样的病
梁老师是和老伴一起入住长友养老院的,那时候梁老师的状态很好,但老伴已被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病。尽管院方精心照顾,但老伴的病情发展很快,后来就连吃饭都很困难了,送去医院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亲人的去世对梁老师打击很大,她开始封闭自己,谁也不理,“好几次,我进屋都看见她在悄悄哭。”从入住养老院就一直照顾梁老师的护理员王加梅告诉北青报记者,那段时间,梁老师的身体迅速垮掉了,最直接的就是,她在床上无法起身,情绪上也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沉默,而是开始亢奋:骂人、摔东西,甚至有时候会动手打人,但心情平复之后,她又会赶紧道歉。
护理员和梁老师玩耍,想让她一起唱《小燕子》,梁老师把耳朵捂上表示不愿意
有时情绪突然变差,她几次把餐巾纸扔到地上,然后又让护理员捡起来
院方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查,梁老师也得了阿尔茨海默症。
把两个护理员当作亲人
生病之后的梁老师开始异常依赖护理员,时时刻刻都要有护理员陪在身边,即使已不记得了很多人,但却记得护理自己时间最长的王加梅,也记得现在正在护理她的薛建华。
中午吃饭时,薛建华把梁老师推到了餐桌前,然后去帮忙分饭,独自坐在餐桌前的梁老师特别不安,她盯着薛建华忙碌的身影,努力想要站起来,但几次都没有成功。
薛建华看到了梁老师想要起身,赶忙过来。刚一靠近,梁老师就很委屈地拉住了薛建华的胳膊。梁老师用一只手吃着饭,另外一只手拉着薛建华,“好好好,我陪着你。”薛建华找了一张凳子,坐在了梁老师的后面。
梁老师很快吃饱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屋,“要回家?”薛建华问道,梁老师点了点头。回家后漱了口、吃了药,梁老师拿出装在口袋里的手机,示意薛建华替她擦一擦,“每天都要擦,她应该是知道,女儿打电话就用这个听。”
薛建华说,尽管已经不会使用了,但梁老师的手机每天都会放在身上。另一个口袋里,装着一张被精心保管的绿色卡片,这张卡片是梁老师曾经精神状态很好的证明——只有能自理、精神状态好,又和家属签了协议的老人才可以拥有绿卡,因为这意味着可以外出。
梁老师在房间里发呆,有时她会认错房间,隔壁住着的92岁的何爷爷会将轮椅放到门口防止她走错
遛弯到大厅,梁老师坚持要到窗口看看,她的儿子固定每周末至少来看她一次
准备午睡之前,薛建华推着梁老师在走廊里转了转,走到三楼的大平台处,梁老师示意要上去看看,三楼的窗户能看到大门,基本每周,梁老师的儿子都会来看她。薛建华扶着她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扶着栏杆的梁老师看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窗外,天空湛蓝,阳光明媚。但是对这个老小孩儿来说,揣着的绿卡已经不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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